在河流转弯处

这儿 油亮的水面上发育着另一个身子
这油腻腻的蓝色两翼 扇着
从未真正抵达的秋天

从来都是秋天 河流转弯处
季节再次与你相关
注视 把眼睛无情抛弃

没有什么久远的事 一张长椅
深深陷进自己沉思的天性
一个河面遍布迎向逆光的小小断崖
波浪滑过象只瓷器微微爆裂
又粘合了 蒲棒们的花纹从水上
掼到岸上 而岸 还在自你内心移出

空气中激动死者的鲜味儿
响应一个冷艳的指挥的手势

这儿 水平平铺开两个方向的倒叙
在河流转弯处 一个人撤出年龄

才拥有许多刻进椅背的名字
阳光撤出一下午眩目的地理学

另一些停过这里的体温回忆着你
另一片干了的水迹把傍晚

概括成吐出的 血污的
两个死亡中乌鸦朝此刻斜视

划船的女性手臂朝两个终点最后冲刺
天鹅被看不见的饥饿逼着

亲近河的肉香 你坐在鱼刺顶端
两个方向上的过去都是空的

这儿 一枚鸟头找到它自己的沼泽
去腐烂 骷髅雪白而精巧
如一个放弃飞翔的思想
日子总能让你陷进去
齐眉的甜蜜水声中 听觉
本身就是一个洞穴
河拉开一架真丝屏风
盛过天空的身体都变换着光速
湿再次与你相关 却与水无关
湿湿的窗口从河底漏下 野树丛
吸去心跳和空荡荡的眼眶
蓝的暴力象块颅骨倒扣着
从未真正抵达的远方
从来在逼近脚下
书架上一只小水晶盒子灌满死后
瀑布似的距离又把你抠出来

这儿 河转身 冻红的灌木转身
苇叶被修剪的响声 剪下仍不够黑暗的
星星转到看不见的另一侧
都是人形

复眼们繁殖在天上
又一片城市灯火 从你内脏里浮出
水面纵横的裂缝犹如籍贯

你刚刚被改写的
不得不接受的这一个
      这场吱吱叫的雨
从未真正打进任何一夜
从来都是最可怕的物种

地平线转回来 你有这么多白茫茫的水

推开水中已不抓什么的手
停顿再次与皮肤相关 满河谷的珠光
给你一个这儿 斟满数不清的哪儿
给喝醉一个形象 今夜高地上
谁戴着金面具 海鸥倒映看不见的海
折断的白十字 在头上钉牢了

      一滴雨蜇着宇宙
涮洗 一对被摘掉的聋耳
捱过这条肉质的边界吧